第三樂章
迷失的星

時間對於我,就像是靜靜流躺著的河水。
當我戰在聖域的最高處,在星樓上俯瞰這個大地的時候,我總是忍不住要去忽略那流逝的歲月,忽略那一複一日的晨昏交替,我高高地站在這裏,除了天空和日月星辰,世間一切都在我的腳下,寂寞與荒涼的感覺卻時時從腳底向上漫延,這個由女神的小宇宙創造的聖域,這個我竊取的聖域,讓我感到無邊無際的孤獨。
而這個聖域卻終於要迎來宿命中的聖戰。
銀河戰爭。
多麼富有詩意的名字,我們的女神仿佛讓殘酷的戰爭變得令人憧憬。
聖鬥士們都遵循我的命令,回到了各自守護的宮殿。
又是一個長長的夜。
四周很靜,靜得可以聽見水漫過池沿流淌到地面上的聲音。
水沒過我的臉,暖暖地、緩緩地侵入我的四肢百骸。
睜開眼,我的頭髮像水草一樣飄蕩在水面上,隔開水面可以望見青灰色的穹頂,遙遠得就像是一個迷惘的夢境。
突然,蕩漾著的水面靜止下來,像一面平滑的鏡子,而我的臉,竟那樣清晰地映在水面上,那雙眼睛直直地審視著我。
我震驚,但身體卻像被看不見的繩索捆綁著不能動彈。
那張臉突然笑容可掬。
我驚惶失措地將頭探出水面。
“哥哥,我嚇到你了嗎?”加隆將緊貼著水面的頭抬起,躲開我的攻擊。
我因為缺氧而大口呼吸。
“我嚇到你了嗎?真的嚇到你了!”加隆將手撐在池沿,瞪大的眼睛裏盛滿了誇張的笑意。
“加隆!”
“我站在這裏你沒想到嗎?海牢裏的水很冷哥哥你知道嗎?比你這浴池裏的水要冷上一千倍!”加隆猛地將臉貼到我的面前,雙手卻伸進池水裏緊緊攥住我的肩膀。
“為什麼?”我避開他的眼神,拂開他的手,從水裏站起來。
“不,是一萬倍!看看這水有多溫暖!”他咬牙切齒,卻又很溫柔地將一邊的浴袍遞到我的手中。
“是嗎?”我披上浴袍。
“哥哥你去試一下就會明白,如果你去試一下我敢保證你再也不會願意像剛才那樣泡在水裏!你不知道剛開始是我有多恨你嗎?當我被夜裏冰冷的海水沒過頭頂無法呼吸的時候,當第二天潮水退去我再次見到海上的晨曦時,我恨得就想把你撕成碎片!”加隆站到我的身後。
“從一開始你就可以逃走。”我儘量將話說的輕描淡寫。
“不是哥哥你想把我囚禁起來嗎?”
“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囚禁你呢?”我回過頭望他。
加隆垂下頭。
“離開吧。”我輕聲道。
“哥哥想一個人統治這個世界嗎?你不覺得孤獨嗎?”
我冷笑。
“我擁有和你相同的力量,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和你更親,哥哥卻不願與我分享這個聖域,我加隆怎麼可能會搶奪屬於哥哥的東西呢。”加隆的神情突然間變得溫柔而落莫。
“我的確不想和誰分享任何東西,這個世界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我自己而已。”我坐下來,將繃得緊緊的背靠到柔軟的沙發上。
“聖戰要開始了吧?”加隆突然轉移話題,開始他最為擅長的逼問,“星相上面顯而易見,這個太平的聖域快要搖搖欲墜了吧?哥哥要擔負起保護這個聖域的神聖使命了嗎?你把它奪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嗎?”
“你在等著看好戲嗎?所以等不及來看你的哥哥了嗎?”我抱起雙臂回應他的諷刺。
“我們都是神手裏的棋子呢!你不覺得可悲嗎?”
“別跟我提什麼神,什麼雅典娜,我懶得為任何人鬥爭,我活著只為我自己!”
 “那個處女座的戰士,你難道一點也不在乎他?”加隆在我的對面坐下,順手撿起椅子邊的雙子座頭盔。
我一怔。
“那個佛陀轉世的戰士,不管你是醜陋或美好,他都深深愛著你嗎?而哥哥卻讓自己變成瞎子對他視而不見吧,”他撫摸著雙子座黃金聖衣的頭盔,目光中充滿著憐惜與不舍,“哥哥不穿就讓我加隆來穿吧,穿上這聖衣我來替你守護雙子宮吧!”
我不應聲,像是被他擊中要害,找不到反擊的力量。
加隆放下頭盔,又慢慢捧起教皇的頭冠,喃喃說道:“哥哥還是比較喜歡這個東西吧?”
“加隆。”我喚他名字。
“哥哥,你太善良了。”加隆過來,輕輕將頭冠戴到我的頭上。
我不語。
“太善良的話不行,支配這個世界的大權就要旁落!”加隆回過身,頭也不回地離開。
“加隆!”我喊住他。
加隆在門口停住腳步。
“這個世界我撒加不會愛上任何人!所以我沒有任何弱點!”我斬釘截鐵道。
加隆頓了一下,似有話要說,但終究沒有開口。
門重重在關上,我將自己的臉深深埋進膝間,頭冠掉到地毯上,只發出輕輕一聲。
我沒有動,只是蜷縮著,將自己抱成一團,不是孤獨、也不是恐懼,只是像受了重瘡,被突然席捲而來的對某人的思念,像利器一樣狠狠地刺中。
金黃色的柔軟的像綢緞一樣的頭髮,紅得像血一樣的額上的朱砂……我以為深嵌在記憶中已經生銹的一切的一切,排山倒海而來。

白羊宮裏傳來喧嘩聲。
時光似又重回十三年前,只是那時他們正在同一個地方興味盎然地討論如何為一個人慶生。
但我們已不可抗拒地被時間所俘虜。
我站在窗臺邊,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,還是靜靜在躲在這窗邊。
我選擇了後者。
大廳裏燈火明亮,長餐桌上擺滿了誘人的食物,醉人的香氣打開的酒瓶裏彌漫出來,戰爭即將降臨,而他們卻在這裏狂歡。
穆抱著雙臂坐在壁爐前的公爵椅裏一臉的淡然。
白色的大沙發裏坐著阿魯迪巴、卡繆和米羅,米羅像往常一樣緊緊地挨著已皺起眉頭的卡繆。
迪斯斜靠在壁爐上,一手支著下巴,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,似乎正在出神。
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修羅,他正站在大家的中央,雙手熱情地比劃著什麼。
艾歐利亞一個人坐在餐桌前,神情落寞。
而阿波羅迪則漫不經心地坐在另一邊的窗臺上,手裏仍是藍色的玫瑰,眼睛卻望著窗外的星空。
我的目光搜尋了一下,除了他好像他們都在。
“阿布羅迪,快把你手裏的玫瑰給我,讓我送給卡繆!”米羅似乎對米羅的演講並不感興趣,朝著窗邊叫嚷著。
阿布羅迪不悅,刻薄地開口:“我可不願意浪費我的玫瑰。”
“你把那些花兒弄得滿臺階都是,害得我們每次到教皇廳都要小心被刺蟄到,就不怕惹惱了撒加!與其被他清理掉還不如送給我來得更好!”米羅不依不饒。
阿布羅迪索性將頭轉到一邊。
“穆,你是沙加最好的朋友,知道他上哪了嗎?不會和你一起到了帕米爾高原吧?”修羅走到穆的面前。
一絲不安從穆平靜的臉上一閃而逝。
“喂,說句話!”修羅追問。
“也許是回印度了。”穆淡淡笑了笑,接過修羅遞給他的酒杯。
“他不知道戰爭快開始了嗎?”艾歐利亞突然開口。
“他說他不喜歡待在這個地方。”卡繆道。
“是嗎?但我們都接到命令必須回到這裏,”迪斯依然保持著他剛才的姿勢,語氣中卻充滿了挪揖,“他倒好,敢於拂逆教皇的旨意,不愧是聖鬥士中最接這神的人哪。”
 “你們說撒加是不是很在意沙加啊?為什麼我記憶中教皇總是忽視著沙加的存在,這就是他所謂的在意的方式嗎?他倒是的確與眾不同的很呢!”米羅歪著頭問穆。
“他們兩個人都讓人捉摸不透。”穆失望地搖頭。
“米羅啊,你真應當好好學習一下我們的教皇陛下,與他相比你對卡繆的愛是不是太過渺小了,竟然還只停留在打我玫瑰主意的地步。”阿布羅迪諷刺道,但他的話卻讓我感到忍俊不禁。
“阿布羅迪你是不是想嘗嘗我猩紅毒針的味道?”米羅似乎有些坐不住了。
“隨你的便。”阿布羅迪撇了撇嘴。
“哼!”米羅氣咻咻地別過頭去。
“啊,對了,我可要回去了,順便讓我告訴你們,我們的教皇他誰也不愛!”阿布羅迪從窗臺上跳下去,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“是那樣嗎?”迪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,笑道,“看阿布的樣子,他似乎很瞭解教皇呢。”
“阿布羅迪大概覺得自己能看透這世上的所有人吧?他太高估自己了吧?”米羅在一邊輕聲嘟囔。
“也許是吧,畢竟有誰會需要那樣的東西呢?像我們這種人,一旦相愛就成為彼此的羈絆,迪斯你需要嗎?”穆望著阿布羅迪消失的窗口,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迪斯仰起頭大笑起來,似乎聽見了天大的笑話。
“我說這世界不是挺太平的嗎?發動什麼銀河戰爭呢,弄得人心惶惶的!”一直沈默著的阿魯迪巴突然開口。
“阿魯迪巴果然還是厭惡戰爭啊,”修羅頓了頓,一本正經道:“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戰爭哪?”
“這戰爭在十三年前就埋下了種子,修羅你已經忘了嗎?”在一邊一直沒有開口的艾歐利亞突然間轉過頭來,盯著修羅。
“艾歐利亞你對那些年前的事還那樣耿耿於懷哪,我修羅怎麼會忍心殺死自己的戰友呢,我們都沒有辦法反抗命運知道嗎?你幹嗎老舊事重提,我們誰也沒把你當成叛徒的弟弟,說實話我還真有些羡慕你哥哥呢。”修羅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,眼角卻全是無法排遺的悲傷。
一陣讓人難挨的寂靜。
“真烈的酒啊!”穆打破突如其來的沉寂。
“烈酒可以讓人忘卻暫時的悲傷,”卡繆從沙發裏站起來,“你們難道不想被麻醉嗎?”
“到底是一場怎麼樣的戰爭呢?”修羅似乎執著剛才的話題。
艾歐利亞霍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。
“那些青銅戰士真是不可原諒!”修羅狠狠道,“向自己的同伴揮拳相向難道就是所謂的正義嗎?非要擾亂這聖域難得的平靜嗎?如果他們真敢打到聖域的話我決不饒恕他們!”
“戰鬥不是聖鬥士們的天職嗎?”穆將手中的玻璃杯舉到半空中,那杯子反射著吊燈所散發的光輝,顯得那樣光彩奪目,“而我們這樣綣怠,不知是不是撒加對我們太過縱容了呢?”
迪斯終於離開壁爐,他一手按到穆的椅背上,一手接過穆手中的杯子。
哐的一聲,杯子掉到地上,應聲而碎。
“但一想到我們這個聖域會像這個杯子一樣破碎,我就忍不住有一種心痛的感覺!”迪斯仰起頭,“而那種感覺我從來也沒有過。”
我似乎覺得再也沒有隱藏下去的必要,若無其事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。
又是寂靜。
因為我的出現。
“您來找我嗎?教皇陛下。”穆從位子上站起來,恭敬地向我頷首。
眾人從我身邊經過,然後離開。
我取代穆坐到黑色的公爵椅上,那裏還殘留著穆溫熱的體溫。
“帕米爾高原如此讓你戀戀不捨嗎?穆,你一大半的時間都停留在那個地方。”我漫不經心地問穆。
“對自己的修煉地充滿了回憶,我就是這麼一個人,讓教皇大人失望了。”
“沙加回印度了嗎?看來他真對那個骯髒的國度充滿依戀。”我將腳邊破碎地杯子踩到腳下,我可以聽見它變得更為破碎的聲音。
“他很快就會回來。”穆輕聲答道。
“他在用消失來吸引我的注意嗎?”我摘下面罩。
穆沒有回答。
“你不覺得他愚蠢嗎?我原本以為他很聰明,”我注視他的臉,“他這樣做只會招來我的懲罰,作為他的好友你不覺得應該趕快將他找出來嗎?”
“是!”穆應聲。
“那麼跟我說說他吧,難得我這樣有興致,你甚至可以為他求情,看看我會不會減輕對他的懲罰。”我揚眉。
“您不是一直在懲罰著他嗎?”穆言出不遜,但難得的是神情依然平靜。
“放肆!”
“他很快就會回來,他說過會回來為你守護第六宮,您為什麼要懷疑他?”穆繼續著對我的不敬。
“那麼你呢?”我冷冷看著他,“聖域的大門你會為敵人敞開嗎?你打算讓他們毫無阻礙地通過嗎?”
穆垂下頭。
我從他柔軟的椅子上站起來。
“您可以阻止這場戰爭嗎?”穆在我走到門口時突然問。
我回頭,笑了笑。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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